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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 走 的 遗 憾
日期:2017-12-02 11:15:00    作者:孙俨  字号: T | T

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文/孙俨 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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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老凌,我一直称其为老师。他虽未从事过教书育人之事,但以其八十高龄孜孜涵养的品行修为和人生理念堪为师表。老凌和我是忘年交,尽管交往时日不长,但他的学识修养让我受益非浅,尤其是他那凸显敦厚仁爱的长者风范,和处世的淡定从容,让我感到一种久违的亲切感。有这样一位老人问津左右我觉得是一种幸遇和幸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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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然,我对老凌也极尽朋友之谊,除此之外,还抱有一种超越忘年交的感恩之心。在我人生滑入困境的非常岁月,却能经常收到他老人家给予的慰藉,或是一句话,或是一本书,抑或是一碗乡土味十足的羊肉泡……那是那个远去的很冷很冷的冬天里依然留存的温暖和温馨的记忆。

    回忆往事就如同一个人在河边散步,感受到的是春风拂面,柳转莺啼,但若陷得深了就难免触及内心的隐痛,自责、懊恼、悔恨、痛苦会排山倒海地袭来,让你猝不及防,痛苦难当。毕竟,我是个极性情的人,没有那么深的道行。每每陷入这种欲罢不能的苦恼,也只有老凌猜得透我的心思,然后是一句“只要不是要命的事都不算事”的箴言,我便在沉默中尽皆释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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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往事尽付流水,感恩长存一念。当我安好如常的时候,经常环顾留心的是老凌的身体、气色与精神,若几天不见,心里便少了踏实,甚而禁不住问及身边的人:凌老师这几天可好?

    去年冬天,老凌很是认真地给我说,想去袁家村看看。八十高龄,儿女不在身边,又无亲人陪伴,万一有点事怎么办?妻听说后显然是有顾虑的。不怕,有我呢。听我这样说,而且充满坚定的口吻,妻理解并随和地呼应道:那咱们一起去,我来开车,你专心陪同照顾老人就行。妻的态度让我颇感慰藉。她开车比我专业,而且极具耐心和认真,平常我们每行长途,即是遥遥千里,朝发夕至,也都是妻来驾驭,而且始终如一,足见其开车技术以及体能与毅力非同一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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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约定的事也不见得能立马成行,我和妻工作忙是一方面的原因,老凌身体也时有小恙,实在是不便出门。但这件事却纠结在我心里,且一日紧过一日,并非缘于应人事小、误人事大的说教,而是怕迁延成一种遗憾,一种无法弥补的遗憾啊。

    这其间我认识了王如海老师,他比凌老师小4岁,但也年逾古稀了。王老师在书法理论和研习实践方面颇有造诣,他举重若轻的用笔造就的力透纸背的书写效果,让我感叹和羡慕不已。王老师是退休后来三原的,就住在县南火车站附近,和老凌相距不远,出于学习的渴望和由衷的敬意,我常去探视。爱好相同,性趣相同,又有着交流的默契,我常常庆幸自己又多了一位良师益友。

    当一个人怀有某种心事或期待时,就会特别敏感时间的节奏。擦过年头,冬去春来,渠边崖畔,不知名的藤条上冒出星星点点的嫩黄,柳丝细垂,远远望去绿烟氤氲。那是个春寒料峭的早晨,我和妻驱车南环路,老凌和老伴早早等在路边。看到他们后我忽然想到了王老师,何不相邀同游。电话联系后王老师别提多高兴,稍事等候,欣然而至。就这样老凌和老伴,王老师和老伴,加上我们俩六人同车,一路说说笑笑,其乐融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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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一天我们顺路游览了张家山——郑国渠的渠首。张家山的景观有着撼人心魄的原始美,古朴、苍凉、峻美,浑沌中似开天劈地残留的补天巨石,有的狰狞如兽,有的奇绝怪异,恍若沧海横流的洪荒世界。而郑国渠却似背负沧桑从远古走来的老人,虽历经两千余年,却初衷不改,依然承载着万顷碧波,深情地滋润着关中平原。那位名垂千古的韩人郑国,原以“疲秦"为目的的凿石引水、兴修水利,最终却以引水兴农致秦国强大而一统天下。郑国扬名于渠,而韩国却灰飞烟灭落入历史的烟波浩渺。古今多少事,都付笑谈中。两位老师踯躅于郑渠之岸,俯仰天地,谈古论今。而两位老太太则沿着古渠崖畔边走边寻找萌绿的茵陈,那是一种护肝养肝的天然良药,一般清明节前采挖,过了清明节就质同枯草、药效尽失了。大自然存贮了太多的药食资源期待人们的发现利用,藉此消弥疾病赐福众生,这是多么奇妙的自然之爱,试问人对自然的感恩之心又有几何?

    大家一路时快时慢,随性娱情,犹如无拘无束的山雀,轻松惬意中尽享山水风光,不知不觉来到郑国渠首。但见宏伟的水坝横亘两山之间,坝面一侧水溢成瀑,奇丽壮观。四周山势险峻,重峦叠障,怪石林立,鹤淚声远。随着相机一声轻轻的"咔嚓",我们六人立于渠首之下,一同定格于山水之间。

    游罢张家山,我们又乘车西行至礼泉袁家村。袁家村是在改革开放后一直保有人民公社模式和制度的村,最大的特点是集体所有制。大集体奠定和积累的厚实的经济基础,为他们的应运发展创造了得天独厚的契机和优势,也使他们率先开辟了关中发展旅游经济的新模式。漫步街区巷道,依稀可见人民公社的遗迹特点。古朴的茶社里,硕大的铜壶和“扑打、扑打”来回不停拉动的风箱煽起的熊熊炉火,都给人以历史与传统的亲切感。多彩的面人、玲珑的葫芦丝,再现了童年记忆的情调。关中的特色小吃大都云集于此,色味俱佳,游人争相光顾,先尝为快。原本想借此机会专门请几位老人聚餐一顿,可他们在游走间“蜻蜓点水"地品尝,不知不觉都吃饱了。之后,我们留足茶社,品茶听书,又享受了一番少有的雅兴,直到茶至清淡、日近黄昏。这可能是老人们最富情趣的消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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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袁家村一行后,我明显感到轻松了,那是一种了无心事的轻松。一切又归于平常,归于无牵无挂甚至无心无肺。在忙碌的工作间隙,常见到老凌的身影。每隔一段时间,他总来我的办公室转转,有时也帮我修改校对一下文字材料,甚而提一些对《三原文事》编辑中的建议和想法。王老师则因住得远些,加之腿脚不方便,平时难得一见。而我总是忙得如泥牛如海——自己都找不着自己了,只好托办公室的老刘代为探视,王老师还特地捎给我他写的书法条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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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不知不觉已是夏末秋初,困扰我的依然是无休无止的忙碌,选稿、修改、编辑、插图、排版,每每样稿己达盈尺之厚,仍有不满意之处,真是完美主意害死人啊!无法说服自己时,便埋头于大量的翻阅中寻求可资借鉴的东西。不经意间一幅折叠的尺椟从书中滑落,打开一看,笔墨遒劲,法度严谨,一联古诗名句跃然纸上,“花径不曾缘客扫,蓬门今始为君开"。赠存落款,各有所属,是王老师特意写给我的。复小心折叠,装于信封,鼻息间墨香不绝,绵绵袅袅。蓦然想到已有半年时间未见王老师了,便喊来办公室老刘说:你联系联系,待下班后一起去看看王老师。老刘去不多时回说,欠费停机了。我心里莫名地"咯噔"了一下。第二天早晨,老刘确切告诉我:王老师一个月前已不在了。

    我愕然失态,几多复杂的感触在那一刻起起伏伏, 难奈的沉默后是长长的叹息

    人常说来日方长,其实不然。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自己难以把握的,我们所能把握的只是眼前的人和事,只是自己的所想所为。想到的就去做,千万别滞留在想的份上“明日复明日”,即便是涉友情、关爱心的事也是这样。无憾的人生是没有的,但我们尽可以让遗憾少一些,再少一些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2017118(三原完稿)



      作者 孙俨,男,陕西三原县人。现工作于三原县文联,县文联主席。他主编的合性文学类刊物有《三原文事》,《三原县优秀书画作品集》

 

 


(责任编辑:文化新传媒)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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